梅盛,字昌图,东晋、南朝宋时人,原籍桐庐,后移居“于章安百里许曰宁和乡”,人称长者,为三门梅姓始祖。东晋宁康元年正月十六辰时,梅盛出生于富春江边古镇上一大户人家。
梅盛诞日,“红光绕室”,红梅绽放,异香沁人。亲朋咸谓其子“貌状非常”,“盖先世阴骘所钟”,梅盛之父梅琏,时任东晋儒林郎。晋室南迁已逾五十年,偏安江南的皇朝内忧外患,振兴无望。梅琏居散官之职,“好读书精文学尤工法律”,“抑强扶弱”,不畏权贵,颇受朝野好评。梅盛三岁时,其父因不愿贿赂宦官,仕途坎坷,欲辞官而上不准。济世已不能,梅琏一心课子,冀望其出人头地。梅盛天资聪颖,八岁时便见景生义出口成章。梅琏时携子出会亲朋同僚,促其经历世面,锻炼魄力,博个世事洞明。而梅盛也不负父望,面对客人的提问,应对如流,有客人刚拟就上联,即脱口而对下联,倚马而就,颇见才思。客甚惊讶,赞曰“氏之盛必此奇物”。梅琏因此吉言,正式为儿子取名梅盛,“即字昌图”。东晋一代,积贫积弱,其内,皇族与世家大族、北方士族与江南士族、世家大族之间均矛盾重重,斗争刻未停息;其外,前秦日益强大,南北对峙,攻伐频仍,无有宁日。梅琏深知,世局如此,苟活不易,况且,在重视门阀的社会里,梅家的地位不可能与王、谢等士族相比,仅在桐庐算个大户,略有名气罢了。儿子虽然“聪慧绝伦”,但想在政治上有大作为近乎登天。然学而优则仕,是每个人心中的梦想。身为儒林郎的梅琏自然更加注重对儿子的培养。未入官学的梅盛,主要在其父的教导下,课蒙识字,传习古典,涉及文学、法律,及修身养性的功夫。梅琏按标准士大夫的要求塑造着儿子。梅盛十五岁时,进了县里的官学,师从先生学习四书(《论语》、《孟子》、《大学》、《中庸》),五经(《周易》、《诗经》、《尚书》、《礼记》、《春秋左传》),开始了中规中矩的学子生涯。在官学里,梅盛以读书勤奋,修身刻苦而著名,品学兼优。在桐庐一邑,声名鹊起。梅盛在孜孜不倦地攻读儒家经典的同时,有意识地研习古代兵书《孙子兵法》、《尉缭子》、《太乙兵法》、《风后十三篇》、《伍子胥十篇》等篇章,以期在国家危难之时搏击疆场,建功立业。到二十八岁,梅盛完成了他人生从家庭到社会的准备:求学,完婚,生子。此时的梅盛,风流倜傥,意气风发,踌躇满志,但又不恃才傲物,俾睨一切。他交游八方,见多识广。这时,一个关键人物的目光注视到了梅盛,从学识人品,道德文章到胆魄能力,忠义礼智信,他暗暗地关注、审视、考核着这位享誉乡里的年轻人。此人就是桐庐邑令张式。对梅盛的考察,他是满意的。不仅是满意,还有着极大的欣喜。这从他向朝廷举荐梅盛的奏疏上可以看出:“考得梅盛,学问天成,孝友纯笃,江左人才,终无与敌,缙绅钦仰,遐迩蜚声。且状貌魁梧,春秋壮盛。据其所蕴,大用有余。诚沧海遗珠,一世之高士也!舆论攸归,悉心推选。”张式的推选无疑是有力量的,东晋朝廷采信了他的推选,录用了梅盛。次年,也即东晋隆安五年,当梅盛第二个儿子出生后的夏四月,下旨擢用梅盛为南昌邑令。新官上任,初生牛犊,难免年少气盛,梅盛又秉性质直,敢发高论。因此,虽然他为官勤勉,把南昌治理得井井有条,为民生建树多多,期间因疏于逢迎,得罪了朝中权贵,仅两年,便被谪贬到偏僻荒凉的章安任邑令。任职章安后,梅盛更加勤勉,他兴官学,开教化,公正断案,劝谕农桑,推广由北方传入的先进农耕技术。是时,处于江南的章安,地势卑湿,人口稀少,农民都用火耕水耨法从事农业生产,烧去田里杂草,灌水种稻,草和稻并生,高七八寸,一并割去,再放水灌田,草死稻长。这样简单粗陋的耕作法,产量很低,住民温饱堪忧。风调雨顺时,尚可度日,遭遇灾年,田粮歉收,民不聊生。鉴于此,梅盛以县令之尊,经常深入民间,察看农情,掌握实况,然后兴修水利,教百姓改进落后的农耕技术。历五年,章安景况大变,百姓仓廪充实,日子丰足。
梅盛在章安的卓著政绩闻之于朝,朝廷予以褒奖,遂于义熙冬十月下旨擢升南昌别驾。此时的梅盛官场历练日久,世事洞明,识见超凡,知晋室不再,“国祚不延”。秉承“忠臣耻事二君”的儒训,梅盛具表辞谢不去南昌赴任。竟连章安邑令一并辞去,将官印交给县尉程伦,解甲归田。对于归宿之地,梅盛颇费思量:桐庐是他的生养之地,出仕多年,已无意归去;在章安五年,深得百姓爱戴,官民相依,离去实在难舍,遂决定在章安境内寻找归隐的处所。梅盛携家眷望北而行,先至海游,嫌其地势低洼易涝,不是理想的隐居地方;又南行,到了宁和乡。此地青山秀水,偏僻宁静,民风纯朴,实乃宜居之所。梅盛和家人一起斫树打草结庐,开荒垦地。令大儿子梅樗“业事诗书”,二儿子“躬耕田亩”,取耕读传家的意思。梅盛辞官隐居后又十五年,东晋果亡,被刘裕建立的南朝宋所取代。得到消息的梅盛黯然无语,深为东晋的灭亡而扼腕叹息。诚然,梅盛已觉悟到世俗与自己崇尚自然的本性相违背,他不能改变本性以适应世俗,再加上对政局的失望,于是辞官隐居。刘裕篡晋建立宋朝,他更厌倦了政治。在南朝宋,他并非没有再度出仕的机会,但是,他拒绝了。辞章安邑令南昌别驾,是梅盛人生的分水岭。此前,他总是在出仕与隐士这两种角色中做选择,心情甚为矛盾。此后,他坚定了隐居的决心,一直过着躬耕山野的清修生活。安置好家人后,梅盛寻找到了更为理想的休养之地——距家人居住地二三里之遥的丹丘山,他在那里结庐开始静修,种竹植梅,从事耕锄。丹丘山因三国时吴道士葛玄在此练丹而得名,既沾染了传奇色彩,又弥漫着仙风道气,这正合了梅盛的心意。魏晋时佛教始行,与本土儒道两派既相融合,又相矛盾。当时的一般人希望从所有天神那儿求得庇佑,因此,无专奉一教专求一神的诚心。在梅盛,则是兼收并蓄的,儒家的伦常、礼法,佛教的因果报应,道教的长生成仙,都共居于心海,相融相生。于是,梅盛在宋文宗元嘉二年,在丹丘山“作梵刹成,丹房成,学修练安炉立鼎”。从此,梅盛在丹丘山儒释道三修,终得正果,鹤发童颜,仙风道骨。
元嘉三年冬十月,梅盛日夕诵读《莲华经》,恰好“有灵鸟(丹凤——笔者注)降于座隅经年不去若谛听者”。诵读日久,心如止水,遂悟“诸恶莫作,众善奉行”,不要有一丝一毫的恶念头,这样就做到了心地纯正,宅心仁厚,成就了一个大觉悟者,就成了佛。有司以凤栖丹丘山听经事奏闻文帝,文帝下诏褒之。梅盛上表称谢曰:“此陛下之德辉耳,与微臣何舆哉!”文帝咨嗟:称为长者。从此之后,梅盛声名远播,前来交游的人络绎不绝,有朝中权贵,有名门望族,也有山野村夫,有的想一睹风姿,有的想引他为知己,有的则借此攀附以沽名钓誉。梅盛总是淡然对之,修身养性直至终老。晚年的梅盛寄情山水,旷达,真率,大彻大悟。大明八年九月十六寅时,梅盛寿终正寝,享年九十有三。现存其墓,其右联:鲸水朝宗;左联:丹山卧祖。
梅氏后人在亭旁板沸村建有梅长者祠,宗祠内留有宋代李清照外祖父王拱辰撰写的《思凤楼记》及明代方孝孺的《祠堂碑》。